李攝森見義勇為成植物人后66歲的黃姨照顧他700日夜
見義勇為之后,成為植物人的李攝森床邊經(jīng)常坐著一位60多歲、短發(fā)花白的阿姨。外人看了會說,“媽媽真照顧你啊!”“我不是他媽媽”,這位陌生的黃姨,700多個日夜來照顧攝森。在攝森家人眼中,黃姨“比親媽還親”。病床上的攝森不知道,他多了一個“媽”。
照顧
病床邊700多個日夜
2012年兒童節(jié),在云浮新興縣跳池救人的兩兄弟,李聰森3天后蘇醒,但家里最小的弟弟李攝森成了植物人。原本的開朗、聰明被池子吞了;半年后就要迎娶的未婚妻,走了;自給自足、小確幸的家庭生活,沒了。
轉院到廣州珠江醫(yī)院后,媒體采訪此事,跌入谷底的李家,得到了政府、社會的送暖。廣州的南邊,二哥潑森和醒來的聰森輪流照顧弟弟,而在北邊,白云龍歸一位姓黃的陌生阿姨,無意間瞥見媒體的報道,想去看看這兩兄弟。
只留了大概印象,黃姨一開始以為是兩兄弟都入院了,也不記得名字。到了珠江醫(yī)院一問,查無此人。
吃了一次閉門羹,半年多后,黃姨又在報紙上看到這則新聞。“感覺是緣分”,她用紙筆把“李攝森”這個名字記下來,紙片放在包里,再次搭上公交車,趕到40公里以外的珠江醫(yī)院。
問到了病房號,一進房門,看見攝森眼窩深陷,面黃肌瘦,側躺在病床上,四肢蜷縮,嘴巴微張。黃姨決定,明天再來。從2013年4月開始,700多個日夜,攝森病床旁多了一個陌生人,但對他比親人還親。
每天中午,黃姨習慣先從龍歸的住處搭2趟公交車,到廣園新村的廣州中醫(yī)藥大學的飯?zhí)?,點些清淡的肉菜,吃點米飯,有時候喝碗燉湯,也順手給攝森帶上一碗。
飯后繼續(xù)坐車到醫(yī)院,包里還放著刮痧板、營養(yǎng)品等,大包小包到了病房。這時累了的聰森會回不遠的、租來的房子那休息,黃姨就看著攝森。
用刮痧板通通攝森的經(jīng)脈,從鼻飼管打食到胃里,連大小便也親手處理,甚至和他說話。
下午5點左右,聰森休息好了回來,黃姨才離開。趕上下班高峰,她經(jīng)常連位置也沒得坐,一路站到龍歸,3趟車下來,2個多小時。
旁人看到照顧的黃姨,對著攝森一家說,“你們真是有個好媽媽”、“媽媽真照顧你們”。這時黃姨笑笑,“我不是他媽媽”。
困難
最窘迫時咬牙拿出500元
黃姨是土生土長廣州人,1949年生。父母1991年去世,哥哥腎衰竭3年后也走了。哥哥和2個姐姐都育有子女,但黃姨孤身一人。
丈夫40多歲時,把她留在了這個世界,沒有子女。黃姨也沒有再找一個的心思,“要重新習慣一個人太難”。父母和丈夫去世后,她四處為家,甚至到廣西住過一段時間,想遠離廣州。
后來,一次聚會,小學同學讓她回來廣州,龍歸的祖屋,給她落腳。從2005年開始,黃姨就住在龍歸。祖屋的其他房子堆滿了板材,只空出一個10平方米的房間,清理好床鋪,家就安頓好了。
這座舊房子里沒有自來水,還是用井水。洗菜還要蹲下身子,煮東西很不方便。黃姨把亞麻籽、淮山、蓮子、紅棗等補品磨成粉,沖著吃,“等于煲湯”。晚上麥片伴面條、羊奶,和著吃。
66歲的她習慣洗涼水澡。冬天井水打上來有點溫度,馬上洗。夏天還要等井水放涼點,才洗。黃姨很注重養(yǎng)生,因為她想著“不用人照顧”。
2013年4月,黃姨遇到攝森,第二天來醫(yī)院時,給了他們500元。殊不知,這是她最窘迫的時候。
經(jīng)朋友介紹,在香港做傳銷,賣法國紅酒、精油,拉越多人,收益越多。黃姨把自己多年積攢的退休金7萬多,全部放進去,“拉一個人就能有1萬多收益”。想不到,她在香港買了產(chǎn)品,根本運不過關,在內(nèi)地不合法。朋友的銀行賬戶都被凍結了,黃姨也放棄了。
欠下信用卡、保險2萬多,每個月杯水車薪的退休金,債務都壓得喘不過氣。節(jié)骨眼上,看著攝森一家,她還是咬咬牙,拿出了500元。
那段時間,家里的姐姐中風,加上意外摔倒,住進了廣州市第一人民醫(yī)院。黃姨下午照看完攝森,就匆匆趕到市一院,照料姐姐?;氐烬垰w的家里,早已精疲力盡。
為了給攝森一家?guī)椭?,有時候她到姐姐家里,揀他們不穿的舊衣服,男女老少。男的給潑森、聰森,女的給聰森老婆,少的給聰森孩子,至于老的,給自己。
為了給攝森補充營養(yǎng),黃芪、黨參、紅棗等林林總總打磨成粉,喂給攝森。中午在外吃,晚上回家再吃,黃姨幾乎沒跟他們吃過飯,因為她總說,“不用考慮我”。
“親人”
就像媽媽對孩子一樣
去年除夕,是他們唯一一次在一張桌子上吃飯。
大年三十,黃姨一如往常到醫(yī)院看攝森。在折疊床上打瞌睡的老三聰森醒來,跟黃姨說,今天大年三十,要不我們一起吃飯?黃姨答應了。給攝森喂好食,5點多的時候,聰森來接她。
路上,黃姨經(jīng)過大排檔,點了一個扣肉、一個豬扒打包,“孩子也要吃好,不想他們那么凄涼,想他們開心點”。老三妻子莫接英在家里煲了湯,煮了雞、西蘭花。
寬不足半米的桌子一張開,小房間里寸步難移。黃姨、聰森、莫接英和較小的2個孩子,圍著快把桌子擠滿的一桌菜,吃了起來。
黃姨記得,孩子開心地吃著,塞滿了腮幫子。還調皮起來,圍著桌子跑跑跳跳。
年夜飯吃完,黃姨就匆匆離開了。
刮風下雨,絲毫未阻擋她來探望攝森的腳步。即使一出門就至少2個小時才到醫(yī)院,她也沒猶豫過。
莫接英、二哥潑森都說黃姨對攝森,就像媽媽對孩子一樣。但黃姨沒正面回應,“他也是為了救人,我能幫都應該幫”。
“對不起”
老人病情惡化決定離開
現(xiàn)在,黃姨已經(jīng)8個月沒去過醫(yī)院看攝森。黃姨自己有風濕性心臟病和高血壓,今年過年的時候,風濕發(fā)作,心臟也跟著有事。硬撐著沒力的雙腿,她還是照料到今年4月。
黃姨從2007年開始,鉆研經(jīng)絡、營養(yǎng),有自己一套心得。在她看來,攝森每天吃藥打針,身體很虛,要從吃的方面補給。磨好的補品,泡水用注射器“打”給攝森,她覺得這樣才能補虛。
她也把自己的理論告訴聰森,但聰森還是經(jīng)常給弟弟吃玉米湯、菜湯,“瓜菜性寒,不能給攝森吃”。說了不聽,黃姨幾次抓包,現(xiàn)在說起來,她還不禁情緒激動。
“我一邊給他補,你一邊給他散”,黃姨氣上心頭,又氣憤又心疼。自己的病情也在惡化,今年4月,黃姨決定離開。
前一天,她照常在攝森床邊。這時高燒剛退的攝森長回肉,臉色也好了不少。黃姨湊到攝森耳邊,“對不起你了阿攝,我明天不來了,我沒照顧好你”。
黃姨還打了電話給二哥潑森,“阿二,我腿疼,以后不來了”。
第二天下午,老三聰森給黃姨打來電話,“黃姨,你在哪里?今天不過來了嗎?”“我和阿二說了,以后都不去了。”電話那頭,詫異化成沉默。
如今他們還有聯(lián)系,黃姨也經(jīng)常過問攝森的情況。莫接英經(jīng)常打給她,讓她來吃飯,黃姨說,“都沒幫忙,也就不吃飯了”。
第一次看完攝森的下午,黃姨走出醫(yī)院,看到車來了,跑步去追。一不小心,摔在公交車旁邊,左門牙旁邊那顆松動了。忍著劇痛,不敢刷牙,10天后,牙齒連根掉了下來。現(xiàn)在,過了兩年多,黃姨想不到那么大歲數(shù)了,一顆新的牙長了出來。
“聽過他叫了一聲‘啊’”,黃姨相信,攝森會醒過來。
原標題:男子見義勇為成植物人 陌生阿姨照顧他700日夜